暗夜无光，无情的大雨落下来。

很快淋湿了陆玄离的衣服。

他不管不顾冲进雨里，任凭那冷雨打在自己脸上，身上。

他狼狈的在乱丧岗里翻着，不允许别人插手帮忙。

羽林卫跪了一地，太医也被喊到现场等着。

陆玄离内心的痛苦无处宣泄，他徒手挖着，粗粝的石子划破了他的纤细好看的手指。

他毫不在乎。

十指连心，但比起失去温寒烟的痛苦，这些痛根本算不得什么。

陆玄离挖了三天三夜，

终于在见到了一只惨白的柔夷，无力伸着。

他完全不必细查，就知道那肯定是温寒烟。

“寒烟，朕来晚了。朕现在就带你回家——”

陆玄离抱着温寒烟，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。

她眼中的遗恨是那样绵长，长到只看一眼，就深深刺痛了陆玄离的心扉。

陆玄离颤抖着覆上那双曾经明明如月的双眸，想替她合上。

却发现不管如何努力，温寒烟都闭不了眼。

这一瞬，陆玄离如同在十八层地狱里煎熬。

“寒烟……她死不瞑目。”

陆玄离喃喃自语，语气里的心痛和自责让跟着来的侍从、太医都泪目。1

“陛下，人死不能复生，还请节哀，保重龙体啊！”

心腹第一个跪下劝慰，其他人也纷纷下跪。

陆玄离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劝慰，泪流满面。

好半晌，他才踉跄着起身，将温寒烟紧紧抱在怀中，登上了回宫的龙撵。

紫宸殿。

陆玄离将温寒烟放在自己的龙塌上，然后又亲自替她擦拭干净身子，换上洁白的衣裙。

看着她苍白的脸色，和身上的伤，他又难以自持的哀恸大哭。

“寒烟，寒烟你醒一醒，看看朕。”

“朕已经想起了所有，是朕错了。朕会替你报仇，让那些欺负了你的人入十八层地狱。”

“求你，醒过来行吗？”

温寒烟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，自然不会醒过来回答陆玄离的话。

陆玄离伸手拂过温寒烟的脸颊，

按照昭国人下葬的惯例，王公贵族们都要口含玉珠，身着金缕玉衣，以期来世继续享受富贵荣华，金玉满堂的人生。

如今温寒烟已经走了十日，却还没有好好举办丧仪。

陆玄离不想举办丧仪，更不想看着温寒烟一点点腐朽，化为一柸尘土。

他沉声下令。

“即刻联系天山公输氏，就说十年前他们想要的***，还有火***纸朕可以答应给他们。让他们用千年寒冰棺以及万年鲛珠来换。”

心腹跪下，想要开口劝，却又有些不敢。

陆玄离低头瞥了一眼心腹，语气不容质疑。

“去办吧。朕有分寸，不会因此断了昭国千年传承的。”

不到三日，公输氏的使者就从天山之上将陆玄离要的东西送到了昭国皇宫。

“千年寒冰棺，可令尸身百年不腐。”

“万年鲛珠置于口中，可保重病垂死之人一口生气。”

“昭皇陛下，您的这位红颜已然故去多时，这万年鲛珠已经起不到存她一口生气的作用了，小可这里还有一颗碧玺珠，也十分珍贵，可做她口中的玉珠。”

公输氏的使者掏出一个玉盒，表示这颗碧玺珠可以无偿赠予。

陆玄离却摇头，坚持要将万年鲛珠放入了温寒烟的口中。

“朕的寒烟，要用就用最好的。”

陆玄离将这副水晶棺放在自己的寝殿正中，日夜守着冰棺。

又下令封温寒烟为皇后，每年她的诞辰放假一日，全民为她祈福祈祷。

接下来一连数日，陆玄离都没有去上早朝。

四月，正是山花烂漫百花开的时候。

但这一年的京城，却无一朵鲜花盛开。

反而连着下了好多天的大雪。

陆玄离走到廊下，看着皑皑的白雪，想起戏文里的那一句。

“当坊间最善舞的女儿死了，京城就该有一场大雪。”

他伸出手，接住这冰凉的雪花。

却恍然觉得，再冷的冰花，都比不过他现在寒冷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