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着,就见八个将士抬着一副纯黑的棺木,缓缓走上前。而那铜铃声,正是由挂在棺材四角的招魂铃传来。他们庄严而肃沈,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却又缓慢,似乎怕惊扰了棺中之人。随着清脆铜铃声渐逼近,谢司韫连呼吸都屏住!难以言喻的惊惧如潮水般涌进身体,心脏像是被细细的丝弦一圈圈缠紧。这时,走到最前方,抬棺将士们扑通一声跪下。...
沈舒窈心瞬间提起。
她看着堂弟沈明修躬身行礼:“见过永安王!”
谢司韫定定盯着他,又问了一遍:“边疆的主将是谁?”
他只知晓沈明修这名,却从未见过其人。
沈明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敛去,他垂眸道:“王爷误会了,末将名叫沈捷,字敏休,边疆那位是末将堂兄,音相同写法却不同。”
听了沈明修的解释,谢司韫皱紧眉,眼眸却是让人猜不透的幽深难测。
就在沈明修鬓边已经有细汗沁出时wα?wα?,谢司韫淡淡道:“赶紧出发吧!莫要贻误军情!”
沈明修颔首应是。
一旁的沈舒窈亦是松了口气。
她只怕谢司韫知晓她替名从军的真相后为难沈家。
只是……等她战死之事传来,这一切终究是瞒不住的。
沈舒窈沉默地跟着谢司韫回到王府,管家就送上数十个绣娘日夜赶工制作好的喜服。
沈舒窈这才恍然。
原来不知不觉,谢司韫和秦子依的婚期竟然已临近。
谢司韫瞥过喜服,不知怎的突然问了一句。
“沈舒窈还未从镇国寺回来?”3
管家一愣,摇头道:“回王爷,没有。”
听见自己名字的沈舒窈不解地低声道:“谢司韫,你不是最厌恶我,怎么会想在你的大喜之日看见我这张脸。”
却见谢司韫沉默良久,冷嗤一声转身离去。
管家小心翼翼问卢风:“子依姑娘马上入府,王爷为何还如此不高兴?”
卢风叹了口气,无奈地摇摇头。
越临近婚期,王爷的情绪便越发焦躁,他也看不懂。
新婚前一日。
谢司韫再上镇国寺,却在寺庙门口的巨大银杏树下见到了住持。
住持那双苍老却通明透亮的眼看着他,淡淡道:“王爷,回去吧。凡事莫强求,一切因果终有定数。”
沈舒窈却脑中灵光一闪,但终究似懂非懂,只好朝住持行了一礼。
住持双手合十向她回礼。
“阿弥陀佛,执念散尽,方能涅槃。”
谢司韫看着住持奇怪的行为,却不知这话是对谁而说。
定定站了半响,他转身高声对寺中道:“沈舒窈,如若此时不回,永安王府永无你立足之地!”
隔日,大婚至。
谢司韫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,比之当年她入府,不知热闹几凡。
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,纷纷感慨这盛大场面。
一身喜服的谢司韫骑于高大白马之上,修眉凤目,芝兰玉树。
沈舒窈抬眸看着身着喜服的谢司韫,心里却只剩一片麻木。
花轿行到一半,突然有激动兴奋的声音遥遥传来。
“沈家军凯旋归来!”
“沈家军凯旋归来了!”
这喜讯迅速在百姓间传播,越来越大的声音逐渐盖住谢司韫迎亲的唢呐声。
“沈家军凯旋归来,快去城门口迎接!”
沈舒窈一震,耳边似有军中的哀歌响起,无数阵亡的同袍面容划过她眼前。
“梅落南山畔,亲人远望,千里风霜,星月伴我还乡……”
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铜铃声响起,一滴眼泪划过她颊边。
将士们!我们回家了!
随着这念头一起,沈舒窈的魂体逐渐消散,蓦然化为一片虚无……
百姓们纷纷往城门口涌去,堵住了迎亲队伍的路。
卢风忙看向谢司韫:“王爷,我们要不要……”
谢司韫面容冷漠地吩咐:“继续往前。”
迎亲队伍继续往前,但还未前行多远,两队御林军疾步而来拦住谢司韫。
随着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站成两排,明黄的龙辇从街道出现。
谢司韫眉目紧皱,下马行礼。
皇帝谢玄从轿辇上走下,神情严肃而冷厉。
谢司韫唤道:“参见皇兄!”
谢玄看了眼谢司韫身后喜气洋洋的队伍,脸色越发难看,他没应谢司韫的话,而是对着一旁的侍卫下令:
“来人,给我将他这身衣服扒了!”
几个御林军随之上前,谢司韫一退,冷声道:“皇兄这是作何?”
谢玄见他还想反抗,勃然震怒:“谢司韫,你敢抗旨?”
谢司韫动作一顿,红色喜服被脱下,又被套上一件白色外衫。
待换好后,谢司韫定睛一看。
——竟是丧服。
这是要他为沈家军守丧?2
谢司韫眉眼染上怒意,然而谢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,直接吩咐道:“带走!”
谢司韫被强行带往城门。
大军得胜归来的号角已经响起,远处烟尘漫天,那绵延的军队越走越近,直到停在城门前。
全军倏地跪下,黑压压一片声势惊人。
谢司韫这才发现,军队最前方的竟是身坐轮椅的沈靖,他身旁,站着自称沈捷的那年轻小将。
蓦地,原本浑身散发着冷意的谢司韫心中不安涌起,他抿紧了唇,心跳越来越快。
看见谢玄,神色悲哀的沈靖从轮椅上撑起,强撑着跪在了地上。
“回禀陛下!沈家军此次歼灭敌军近五万,羌国大将军拓拔炎被我方斩首,十年之内,羌族不敢再犯!”
“沈卿快起……”谢玄不顾帝王之仪快步走过去抬手将人扶起,神情沉痛。
沈靖却再次深深一拜,整个身体都几乎埋在地上,嗓音嘶哑。
“我方牺牲士兵两万八千人,主将沈舒窈斩首拓拔炎后,中箭而亡。”
“我沈家军众将士不负皇恩!不负百姓!不负天下!”
话落,谢玄身后的谢司韫如遭雷击般,僵在原地。
下一瞬,他不可置信地扬声道。
“什么主将沈舒窈中箭而亡……沈靖,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!”
谢玄怒喝:“混账,你给我闭嘴!”
谢司韫血气翻涌,呼吸粗重。
他如同一头被惹怒的豹子,煞气四溢,瞳仁红得吓人。
“沈舒窈明明在镇国寺,我这就去将她带回来让你们看看……”
突然,一阵空灵而悠远的铜铃声响起。
跪在地上的黑压压的士兵们渐次散开,露出一条道路。
接着,就见八个将士抬着一副纯黑的棺木,缓缓走上前。
而那铜铃声,正是由挂在棺材四角的招魂铃传来。
他们庄严而肃沈,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却又缓慢,似乎怕惊扰了棺中之人。
随着清脆铜铃声渐逼近,谢司韫连呼吸都屏住!
难以言喻的惊惧如潮水般涌进身体,心脏像是被细细的丝弦一圈圈缠紧。
这时,走到最前方,抬棺将士们扑通一声跪下。
众多粗豪的汉子们脸上却溢满泪水,声带哭腔。
“陛下!元帅!我们带舒窈将军回家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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