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棱角分明的五官笼在光影里,冷峻立体到几近凌厉。桑姩忽然垂了眼眸,掩去眼里漫开的难过。再抬眼时,一个无所谓的“好”字溢出红唇。然而,就在她举起杯子,要跟胖子喝交杯酒的时候,手里蓦地空了。是陆南洲把酒杯又夺了回去。...
对方棱角分明的五官笼在光影里,冷峻立体到几近凌厉。
桑姩忽然垂了眼眸,掩去眼里漫开的难过。
再抬眼时,一个无所谓的“好”字溢出红唇。
然而,就在她举起杯子,要跟胖子喝交杯酒的时候,手里蓦地空了。
是陆南洲把酒杯又夺了回去。
他喝了一口杯里的酒,往旁边的桌子上重重地一放。
一把将她拉进怀里,大掌捏住她下巴,当着包间里一众人的面,俯身就狠狠吻住了她小嘴。
桑姩震惊得忘了反应。
周遭一片寂静。
数双眼睛的注视下,陆南洲把刚喝的酒悉数渡到了桑姩嘴里。
然后对众人说了句,“你们继续玩,今晚我请客。”
就拉着桑姩出了包间。
“南洲。”
赵诗音后知后觉的喊声被陆南洲抛到脑后。
她红着眼睛求助地看着江博。
江博皱着眉,眼里是对她刚才行为的不赞同。
陆南洲把桑姩拉出包间,她终于从刚才那个当众吻里反应过来。
吃痛地挣扎,“痛,你放开我。”
“……”
他眼神凌厉地睨她一眼,拉她进电梯。
桑姩不知他哪来的火气。
但她心里的委屈和火气不比他少分毫。
别以为刚才那个喂酒的吻就能让她忘记,他们还没离婚,他就迫不及待地要跟别的女人喝交杯酒的事情。
看来之前答应她不会暧昧和有肢体接触,都是鬼话。
越想越气。
电梯到地下停车场,门开后,桑姩不知哪来的力气,挣脱开了陆南洲的钳制。
抬手就去按楼层数字。
“你就那么想回去跟他们喝交杯酒吗?”
陆南洲嘲讽的声音听在桑姩耳里,分明就是贼喊捉贼。
她冷笑地看着他,“我看想喝交杯酒的人是你自己吧,我要是晚去一秒,你和赵诗音的交杯酒就喝完了,该洞房了。”
“桑姩,你胡说什么?”
桑姩被陆南洲塞进了车里。
关门声甩得阵天响。
她恨恨地骂,“浑蛋,不守承诺的狗男人。”
“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不守承诺了?”
坐进主驾座的男人听见她的骂声,侧着身子,目光阴沉地盯着她。
桑姩哽着脖子,“两只眼睛都看见了,你敢说,你不想跟她喝交杯酒?”
“本来就不想。”
陆南洲语气不屑。
他要是想跟赵诗音喝交杯酒,又怎么会娶她。
桑姩撇嘴。
鬼才信。
赵诗音对她一次比一次嚣张,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。
“那你端着酒杯和她离得那么近做什么?”
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对陆南洲的审问。
电话是周淮打来的。
问她是不是掉马桶里了。
桑姩没好气地回道,“你才掉马桶里了。”
周淮在手机那头吊儿郎当地笑,“没有就好,你什么时候回来,大家都等着你呢。”
“不回去……”
桑姩后面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。
双眸定定地看着面前仪表台上的水晶发夹。
她记得很清楚,之前在机场赵诗音头上戴的,就是这样的水晶发夹。
同样的款式。
“你,没事吧?”
周淮没听见她的声音,不放心地问。
桑姩飞快地说了句“我先挂了。”
挂掉电话,她拿起发夹,问陆南洲,“这是赵诗音的?”
“……”
陆南洲没说话。
默认了。
桑姩看着发夹,唇角扬起笑。
视线,却不知不觉模糊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地难过。
赵诗音深爱着陆南洲,和他又认识了许多年,他和她在一起,肯定是会幸福的。
她前世害死了他,如今重生回来,只要他能幸福,她就应该成全的。
可是,一想到他要娶别的女人。
对别的女人好。
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般痛。
却又无从反抗。
无能为力。
“她什么时候落在你车上的?”
“昨晚。”
陆南洲说话了。
还不如不说。
桑姩心里更痛了。
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。
不让自己落下泪来。
昨晚,他一夜未归。
她没问,但她知道。
半夜起来的时候,她去过他房间,没人。
她又去了书房。
还是没人。
所以,昨晚他应该是和赵诗音在一起。
一整夜吗?
“陆南洲。”
桑姩望了望车顶,逼退眼里的泪,压下心里撕裂的痛。
她喊他。
车内光线昏暗。
她看不清陆南洲的表情。
但能感觉出,他的气息沉寒。
她快速地说,“我已经考虑清楚……”
叩叩!
车窗玻璃突然被叩响。
陆南洲收回停留在桑姩身上的视线,降下车窗。
外面站着赵诗音。
“什么事?”
陆南洲的嗓音低冷中,隐隐有着不悦。
桑姩很自觉地认为,他的不悦,是因为自己。
或者,他现在觉得自己很碍眼,打扰了他和赵诗音。
念头一起,她拉开车门,就要给他们让出空间。
“你去哪儿?”
陆南洲像是后脑长了眼睛,分明偏头看头车外的赵诗音,却在桑姩有所行动时,第一时间抓住了她手腕。
桑姩被拉,转头。
正好看见赵诗音的脸色变化。
“我上去找周淮他们。”
她说着,低头看向他抓着自己的大手。
手腕一松一凉。
男人的手握上了方向盘。
“……”
桑姩心口那一处堵得难受。
下意识地抿了抿唇,不再留恋地下车,快步离去。
车内的低气压,导致车外空气稀薄。
赵诗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打破沉滞的气氛,“南洲,我是来拿发夹的。”
昨晚,她其实是故意把发夹留在了他的车上。
今晚聚餐时,她跟陆南洲说,好像不小心把发夹忘在了他车上。
其他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们。
陆南洲当时正仰头喝酒,动作一秒的停顿后,她把半杯酒喝完。
表情极淡地说了句,“一会儿走的时候你去拿。”
他自然想不到,会碰巧遇到桑姩。
且被她误会。
他烦躁的心情并没有表现在脸上。
伸手拿过刚才被桑姩盯了许久的发夹递给赵诗音。
并没有抬眼看她。
“南洲。”
赵诗音心里失落又难过。
更多的,是不甘心。
不甘心爱了这么多年,却眼睁睁看着他和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绑在一起。
“还有事?”
陆南洲淡漠地掀起眼皮。
看她的眼神,没有半丝温情。
分明是初夏季节,赵诗音却感觉寒意从脚底直往心里钻。
“刚才,我不是真的想让桑姩和胖子喝交杯酒。”
她迟疑地解释,“我只是替你不平,她之前那么过分。”
“以后别再那样做了。”
陆南洲的语气并不重。
可是,赵诗音的身子却晃了一下。
若非光线昏暗,他一定能看见她的脸色刹那苍白。
“我们夫妻之间的事,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。”
“对不起,我知道了。”
赵诗音隐着眼泪,颤抖着手接过发夹,转身跑回了江博的车上。
关门声入耳,陆南洲的表情不见一丝变化,只是,眸底的暗色愈发的浓。
江博和其他人的车陆续开走。
陆南洲坐在车上,抽了一根烟。
他又接起了一个电话,桑姩才和同事们姗姗而来。
周淮对陆南洲的车似乎格外熟悉,远远的,就认了出来。
偏头,问桑姩,“等你的?”
桑姩看过去,见陆南洲还没走,她诧异地眨了下眼睛。
周淮示意她去找陆南洲。
桑姩笑着跟同事们挥了挥手,打开车门,上车。
问陆南洲,“你专程等我的?”
陆南洲看她一眼,沉默地发动车子。
桑姩嗅了嗅车里的烟味,又见仪表台上的那只发夹不见了。
心情一下好了不少。
车子上路,她侧身注视着他,“陆南洲,我还没吃饱,一会儿回家你给我煮碗面吃好不好?”
他没有送赵诗音,又专程等她。
她就觉得,他或者也不是那么讨厌她。
不可能重生回来,剧本就完全背离了前世的走向吧。
再怎么说,她都依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吗?
然。
打脸来得那么快。
陆南洲不答反问,“三天期限到了,什么时候办离婚你想好了吗?”
“……”
“我要是不答应离婚呢?”
桑姩气的胸口起伏。
她恼恨地瞪着陆南洲那张淡然又笃定的俊脸上。
他凭什么这样肯定她会答应离婚。
陆南洲抬眼,看向她的眼神十分肯定。
“你会答应的。”
她对他不仅仅是没有半点感情,还是极为讨厌的。
他记得,前世她说过,他一个不能人道的私生子,又那么变态。
就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,她也不会爱上他。
所以,临死前,他才会突然释然,后悔和她的那些纠缠。
重生一世,他不想再被她恨。
也不想偏执地强留她在身边,那样的相守,的确很变态。
“就因为我之前说假怀孕?”
“你不是一个能将就的人。”
桑姩愣了一下。
这话,好像有些耳熟。
又好像,她之前跟他说过同样的话。
她告诉陆南洲,她不是一个将就的人。
她不会将就地跟他过一辈子。
呵。
这应该就是报应了吧。
“人都是会变的。”
她的声音没什么底气。
但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。
“这些天的相处,我觉得你不错,是真心想跟你……”
“有没有人告诉你,你其实应该进娱乐圈,你演技很好。”
“有。”
桑姩置气地瞪着他。
前世的他说过。
她甚至还记得,那是在被她骗第五次的时候说的。
陆南洲好看的眉峰挑起一抹讥讽。
看来,除了自己,还有挺了解她的人。
“……”
之后一路无话,回到松合苑,桑姩就直接上了楼。
陆南洲浇灭了她心头最后一丝念头。
她从包包里拿出她在公司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又看了一遍。
和之前陆南洲给她的离婚协议书不同。
她不要钱,只要松合苑。
桑姩下楼的时候,陆南洲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。
目光对上,两人皆是神色一怔。
“我自己写了份离婚协议书,你签下名,抽个时间去换证吧。”
桑姩先陆南洲开口。
不想听他嘲讽的话语。
陆南洲收回视线,沉默地把刚煮好的面条放到餐桌上。
才伸手问桑姩要协议书。
“那面条,是给我煮的吗?”
桑姩递给他协议书,眼睛看着餐桌上。
陆南洲睨她一眼,口是心非,“给我自己煮的,想吃你就吃。”
当然想吃。
桑姩今晚是真的没怎么吃东西。
不客气地拉开餐椅坐下,拿起筷子就开干。
陆南洲的厨艺很好。
一碗简单的面条,他煮得比放满肉的都好吃。
桑姩前世曾问过他,怎么能把清水面煮得那么好吃。
陆南洲说下次煮面的时候,再告诉她。
但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,虽然他常煮面给她吃,可直到最后,她也没站在旁边看过他煮面条的过程。
后来,在他墓碑前,赵诗音告诉她。
陆南洲给她煮的一碗最简单的清水面条,都是经过无数道工序的。
眼里漫进水雾,她抬眼看去,正好对上陆南洲的眼神。
“有那么难吃吗?”
他锁着她的视线。
前世,她最喜欢吃他做的面条,向来都是毫无形象的大口大口吃。
现在却一根一根地往嘴里送。
“太好吃了,我要细品。”
桑姩挤出一个笑。
“你是不是加有鸡肉,鱼肉,还有香菇味……”
她说着碗里没有的食物名字。
桌前的男人眯了眯眼,模拟两可地丢出一句,“可能吧,你想有什么,都会有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不吃吗?”
桑姩又问。
陆南洲盯着她,不说话。
桑姩想起来他说的,这是煮给他自己吃的。
看来,是真的。
她讪讪地笑了笑,低头继续吃面条。
一碗面条下肚,桑姩心满意足地把碗收进厨房,回到客厅沙发上。
陆南洲已经在协议上签了字。
她盯着协议上的签名,大方地说,“你要是不想搬出去,也可以继续住,每个月给我交租金就好了。”
“租金?”
陆南洲被她的想法整笑了。
桑姩一本正经地点头,“对啊,这别墅过户给了我,就是我的了,你再住,交点租金不过份吧。”
“或者,你有空的时候就给我煮碗面条,做顿饭什么的,我也可以不收你的租金。”
“不必。”
陆南洲不接受她的“好意。”
桑姩噘嘴,模样还很可爱,“你放心,我不是想缠着你的。只是单纯的替你考虑,你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,肯定不舍得。”
“……”
陆南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“你要这别墅,就是为了出租给我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
桑姩翻着白眼。
陆南洲起身,上楼时问,“明天上午去换证?”
“明天先签约。”
桑姩没忘记自己牺牲婚姻换来的合作。
其实,就算没有合作,陆南洲坚持离婚,她也保不住这份婚姻的。
这样一想,还是赚了。
但她嘴上不会承认,“签完约,我才能跟你换证。”
“好。”
陆南洲抬步离开。
桑姩看着他上楼,也跟着上去。
见陆南洲进书房,她跟在后面问,“你要把你的东西都带走吗?”
“不然呢?”
陆南洲回头看她一眼,走到书桌后,拉开抽屉。
桑姩站在书桌前,定定地看着他整理抽屉里的物品,“我们离了婚,你会马上和别的女人结婚吗?”
陆南洲手上的动作一顿。
抬起的眉眼凉薄,“这跟你有关系?”
桑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,“我是担心你,我们刚离完婚你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,别人会怀疑你是不是婚内出轨,和你在一起的女人也会被误认为是小三。”
“……”
陆南洲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。
最后忍无可忍地打断桑姩,“说重点。”
桑姩飞快地道,“只要你不立即找别的女人,我可以让你免费住在这里。”
“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们要离婚,我爸身体不好,医生说受不得刺激……能不能过段时间再公开。”
为了让陆南洲答应,桑姩还挤出了两滴眼泪。
双眸含泪的样子,成功博得了陆南洲的同情。
他想起前世,她父亲葬身火海,以及她母亲的坠楼身亡。
薄唇抿了抿。
抽出纸巾递给她,“把眼泪擦了,我答应你的请求。”
-
江家。
二楼。
赵诗音打开门,疑惑地看着门外的江博,“表哥。”
“我们聊聊。”
江博说着,端着水果进去她房间。
赵诗音咬了咬唇,跟在他身后走到沙发前。
江博把果盆放在小圆桌上,修长身影懒洋洋地靠着沙,一条胳膊还搭在沙发背上,把赵诗音的紧张看在眼里。
他问,“你很不喜欢桑姩?”
赵诗音抿唇,冷硬地反问,“难道表哥喜欢她吗?”
她不喜欢陆南洲可以不嫁。
现在又不是古时候,嫁娶不由自己。
她凭什么答应了嫁,又在婚礼上用那样的方式羞辱陆南洲。
江博皱眉,“我不讨厌她。”
他的视线落在她头上的发夹上,“那个发夹,是你故意落在南洲车上的吧?”
“……”
赵诗音脸色微变,抿唇不答。
江博叹口气,“姑妈一直想让你相亲,我觉得……”
“表哥。”
赵诗音急急地打断江博,“我不相亲,除了南洲,我谁都不嫁。”
“南洲已经结婚了。”
江博坐直了身子,神色变得严肃。
赵诗音,“我等他离婚。”
“他要是一辈子不离婚呢?”
江博不知道陆南洲和桑姩之间现在的状况。
但他清楚一点。
陆南洲喜欢桑姩。
“我就一辈子不嫁。”
她不会再让桑姩伤害她深爱的男人。
她要守护他。
江博脸色都变了,“一辈子不嫁,姑妈和姑父那里你怎么交代?”
赵诗音唇角抿着倔强,“他们不需要我的交代。”
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关心她。
若是真关心她,就不会让她从小在江家长大了。
江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抬手抓了抓短发,站起身说,“诗音,你住在这里,我这个表哥就有责任和义务提醒你。不管你多喜欢南洲,在他和桑姩真正的离婚之前,都不要插足他们之间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不希望我看着长大的表妹被人说小三。”
“表哥。”
江博走到门口时,赵诗音又叫住他。
他回头。
她问,“你会赶我离开吗?”
江博,“不会。”
赵诗音紧紧地看着他,“要是将来有一天表妹回来了呢?”
江博的脸色变了变,走失的妹妹是他心头的一根刺。
片刻的沉默后,他温和地笑道,“不管什么时候,这里都永远是你的家。”
赵诗音鼻子发酸。
看着江博离开,关上门。
她喃喃自语,“表哥,对不起。”
她不能告诉江博,她知道他要找的亲生妹妹是谁,因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。
前世陆南洲死后,桑姩弄死了傅明寒为他报仇,然后追随他而去。
江博得知真相赶到时,已经晚了。
那天晚上,她听江博请道士作法,让桑姩和陆南洲下辈子再相遇,做一对恩爱夫妻。
她突然就生出一种必须拆散他们的念头,吃下了早就准备好的满满一瓶安眠药。
……
所以,她不能告诉江博。
不能让江博帮着桑姩来跟她抢陆南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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