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燕先生?”他笑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学生宋南。”“哦,宋南,你连《周易》都读过了?”...
“燕先生?”
他笑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学生宋南。”
“哦,宋南,你连《周易》都读过了?”
“回先生,只是抄过,并未看懂。”
“那你可要跟我学一学。”
他带走了宋南,赐名宋晚意,作为这半生来唯一一个学生。
而这位学生的天赋也确实一次一次地令他震撼。读过的书过目不忘,教给他的举一反三,总能切住要领,经世策论、诗词歌赋、琴棋书画,样样学得精,比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他不止一次地感慨,有些人便是天选的骄子,那样惊人的天资聪慧,真是旁人十辈子也学不来的。
他心里正暗暗夸自己的学生,却听见小徒弟倔头倔脑地说:“所谓母慈子孝,母不慈,我自然也是个歹竹。她若不仁,待我弟弟大了,我就单独分出来。”
燕竹生挑眉:“还有所谓高徒见名师,近墨者黑。你是个歹竹,那为师是什么?”
宋晚意摇头晃脑:“自然是一丘之貉,狼狈为奸,沆瀣一气啦。”
插科打诨闲聊半晌,宋晚意自告奋勇地给先生煮了一碗面,趁着燕竹生半眯着眼吃面的时候,向他请教春闱的事宜。
燕竹生没有考过科举,但历年进士的文章却看了不少,简单提点几句就把徒儿轰走了。
宋晚意回城后径直去了陆家的商铺,她早与李少威约好了在这碰面再一起去京畿府核对考籍。陆昌是个好热闹的,也闹着要跟着去。
“先生说,近年南地频发天灾,民生凋敝,圣上重视民生实务,不喜空谈,少卖弄之乎者也,要务实言之有物。四书五经必不可少,但更要在时务策上下功夫。”
论诗词文采,李少威在同科举人中也能属中上游,但在策论上就远远比不上有四年游学阅历的宋晚意了。与宋晚意同窗后,他的策论也明显较从前进了一大截。
宋晚意一边走一边跟李少威说着,走到长街中央被乌压压一群人堵住了去路。人群里热闹得很,嗡嗡作响,还有高喝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“我何曾碰过她,你们血口喷人!”
“睡了还不承认!芙蓉楼头牌的姑娘从来卖艺不卖身,秋芙姑娘可是安王殿下相中的,你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从我们殿下手里抢人!”
“清者自清!在下从不认识什么秋芙姑娘,那日也不过一面之缘……”
宋晚意三人没想凑热闹,刚要从一旁绕开,不知是谁动了手,人群里突然飞出了一名穿着月白衣衫的年轻男子,好巧不巧扑到宋晚意身上。
宋晚意啊呀一声摔在地上,手肘和后腰都狠狠磕了一下,胸骨也是一阵钝痛。
“阿澄!”
李少威和陆昌忙把男子推开,小心翼翼地把宋晚意扶了起来。
宋晚意一脸痛色地扶着后腰,年轻男子顿时愧疚起来:“啊……我,我不是有意的,抱歉……我送你去医馆吧。”
“姓梁的你休想跑!今日不给个交代,定叫你们平襄侯府好看!”
说话的是个浓眉络腮胡大汉,一脸横肉,看穿着像是大户人家有些脸面的奴仆,想必就是安王府的人了。
年轻男子怒道:“有何事冲我来,何必牵扯到旁人!没看见这小兄弟受伤了么?”
“少啰嗦!抓他回去!”
络腮胡一摆手,几个身手干练的大汉便要上前拿人。年轻男子身边的小厮举手挡在他身前,气得龇牙咧嘴:“我们公子一心备考,哪来的工夫与一个娼妓私会!”
陆昌恍然大悟,悄悄道:“原来他是平襄侯府的四公子梁兆琦,跟你们同科呢!”
这个人宋晚意听说过,京城三公子之一,不仅家世好,学识上也是佼佼之辈。
难怪梁兆琦这么愤慨了。狎妓逛花楼并非什么罪大恶极之事,可一个举人春闱前闹出这样的事,难免让人觉得私德有亏。
便是过了会试,殿试上圣上一个不喜欢就能把他刷下来。何况他现在还惹上了安王,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。
“哟!梁兄这是怎么了……喝花酒没还钱么?要不要小弟借你点?”
那头来了一群人模狗样的公子哥儿,为首的是梁兆琦在国子监的同窗,尖嘴猴腮的,一脸小人得志。他素与梁兆琦不对付,这会子上赶着来落井下石了。
弄清楚了梁兆琦与安王府的纠葛,这哥儿们不嫌事大,捂着心口作惊骇状:“哎呀,梁兄!你怎可如此做?可是将安王殿下的脸面置于何地啊!”
“梁公子平日从不踏足青楼,再是正人君子不过,啧啧,原来私底下这般急色啊……”
“不是我说你,梁公子,想要眠花宿柳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去,怎能干这种勾当……天底下可没有既能舒坦又能捞着好名儿的事儿……”
梁兆琦名声一向极好,高风亮节,曾在街上碰见了卖身葬父的苦命女子,他出了钱却硬是不要女子的身契,那女子在侯府外跪了十多回都没能进得去。
可这么高风亮节的人物却有了桃色新闻……
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普罗大众兴奋的事吗?
于是所有人都一脸鄙夷正色,对他指指点点,无论梁兆琦怎么反复申明自己的清白都没有人信。
安王府与芙蓉楼的人气势汹汹,围观者幸灾乐祸,而他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,气愤却无用。
“发生了什么?京都街巷,不得拥堵!”
一队带刀官兵过来,为首的青年男子骑在马上,一身玄色武官劲装,乃是巡城副指挥使,姓陆,闻讯赶过来调解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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