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城经过了一整天的喧嚣,直到夜幕降临,万家灯火点亮,喜庆的锣鼓声才逐渐消散。范之心脱下了那件并不合身的嫁衣,深深地吐了口气,仿佛卸下了重担。
裴文从她身后温柔地环抱住她,他的呼吸急促地拂过她的颈侧。
“夫人今日辛苦了。”
范之心转身,双臂环绕在他的脖颈上:“新郎官穿上红衣最为英俊。”
裴文轻柔地笑了:“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”
“夫君何时将我所作的《叹春花》续写了?这两句话写得真是妙极了。”
裴文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。
“这不是《叹春花》的后文吗?”
“后文?哪来的后文?”
范之心轻抚着裴文的面颊,声音柔和:“夫君莫不是喜极而忘事,连自己所作的续文都不记得了?”
裴文沉默了片刻,随即笑了:“是我糊涂了,夫人说得对。”
范之心与裴文直到深夜仍未入睡。当小厮们急匆匆来报时,裴文正在哄着范之心入眠,小厮的声音焦急而急躁,裴文轻声斥责了一句。
小厮感到有些委屈:“大人,出大事了,范家二小姐不见了。”
裴文犹豫了一会儿,手放在范之心的肩上。
范之心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地叫着夫君,裴文挥了挥手:“明天早上再说吧。今晚是我和夫人的洞房花烛夜,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。”
“可是范家那边想问夫人……”
“问她做什么?她已经忙碌了一整天,现在很累了。人是范家丢的,让他们自己想办法。”
小厮不再多言。
我如同墙角阴湿泥土中的蚯蚓,化作怨灵,目睹着裴文对范之心的疼惜,全身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。
我嫉妒这份本由我赋予的爱情。
我厌恶这段践踏我尊严的婚姻。
范之心在裴文的怀抱中安然入睡,我默默地垂下眼眸,离开了裴府。
即使我消失了,范府也没有因此而陷入混乱。
“我就是把她丢到城南头了。”
范之闵醉意朦胧地说着,对这件事毫不在意。
“我还想着那里人多,来来往往的,看她可怜,给她点吃的。”
“哼,我这个做哥哥的,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。”
范之闵的酒肉朋友们纷纷附和,称赞他的“仁慈”。
“对啊,那种带来不幸的人,如果出现在我家,我早就找个机会把她处理了,怎么可能还养她长大?”
范之闵摇了摇头,苦笑着:“我父亲不让,他说那是我母亲用生命换来的,不能随意处置。”
朋友们哄堂大笑,纷纷调侃范之闵这辈子真是倒霉,有我这样一个妹妹。
我父亲在书房里与书童对弈,小厮来报时,他正举着白子,示意小厮稍等。
“别吵,等这局棋下完再说。”
小厮焦急地等待,直到书童认输,父亲才笑着安慰他,同时听小厮汇报。
“人丢了?”
“是的。”
“她在汴京城是出了名的,没人敢碰她。闵儿不是说要把夫人的亡魂请回来吗?那就随他去吧。”
小厮显得有些为难,父亲挥挥手让他退下。
“来,我们再来一局。”